1,好漂亮的女贼
在火车站候车室里,老罗盯着一个年轻女人已经好久了。那是个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高挑女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长发飘扬,灿烂而动人的笑容闪亮了整个脸庞。
多漂亮呀!老罗心里忍不住感叹:可惜,怎么就不走正道呢?
老罗这样感叹是有原因的。他亲眼瞧见那个女人穿梭在人群中,借故向不同的男人询问些什么。当那些男人以为交上桃花运,露出一脸馋相时,女人就飞快地将手伸进男人的口袋,轻巧地掏出钱包,塞进自己的小提包中。
看到归看到,但老罗并没打算见义勇为。一来嘛,是出门在外懒得多管闲事。二来就是因为那个女人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把这样一个漂亮女贼关进拘留所,实在太“残忍”了点。老罗虽然今年已经四十有八,但还是蛮“怜香惜玉”的。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奇怪,你不想找麻烦,麻烦偏偏会找上你。那个女人左顾右盼一会儿,突然向老罗走过来,未语先笑,脸上浮起两个醉人的酒窝:“先生,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哈,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来啦!老罗忍不住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有些激动。横竖等车的时间如此无聊,不如就陪她玩玩吧。
老罗抬起手腕看看表:“差一刻九点。”“哎呀,这么迟了,怎么火车还没到呢?”女人脸上布满了焦急的神情,把脑袋凑过来看表。这一凑可了不得,从老罗的角度看去,白花花的一片尽入眼底。刚才女人这一招不知勾去了多少男人的魂魄,让她轻轻易易地得手。老罗极为君子地转过头闭上眼,顺势将右手插入口袋按住钱包。
女贼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索性装作看不清的样子,把半边身子都紧紧靠在老罗的身上。老罗能感觉到女贼高耸的胸脯,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侧身避开,当然依然没忘了紧紧按住自己的钱包。
这也许是女贼今天第一次失手。她咬着下唇,不无幽怨地横了老罗一眼,低低说了声“谢谢”,转身快步离开。她失望的样子是如此动人,以至于老罗心中腾地蹿起一股火苗。老罗几乎是未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你等一下。”
“你有什么事吗?”女贼先慌乱后镇静,演技一流。
“我……”老罗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女贼。老罗感到口干舌燥,像个作弊被抓住的小学生一样涨红了脸。女贼唇角含笑,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老罗。老罗本来觉得自己冒失得和一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但现在看到女贼如此镇定,他不知道怎的渐渐生起气来。
“刚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到了。”老罗压低声音在女贼耳边说。“你看到了什么?”女贼还在装傻充愣,但老罗却分明看出她目光中的惊慌失措。
“你,是一个贼。”老罗一字一顿地说,“你刚才扒了好几个人的钱包,我都看到了。”
女贼强装出来的镇定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下子就被捅破。她脸色发白,瑟瑟发抖,低声问:“你想怎样?”
2,我一定报答你
老罗的心怦怦跳得越来越快,忽然一下子抓住女贼的胳膊,拉着她就向外走去。女贼呆了,任老罗拉扯着走出门。
老罗没有把她带到派出所,而是带到火车站旁的餐厅里,让她坐下,为她端来一杯可乐。老罗就坐在女贼的对面,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女贼更害怕了,她缩紧身子,不停地咽着唾沫。
“我娃罗,今年48岁。结婚20年,有一个儿子今年上高中……”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女贼怯怯地问。
老罗没有理她,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在南方的一家公司上班,48岁了还是个小业务员,这次是过来出差的。”
女贼的目光越来越迷茫,她以为自己碰上了一个神经病。但老罗可不管这些,只顾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自己平淡无味的生活。
老罗说他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在过去的48年里,他的生活就像一个平静的港湾,既无风也不起浪……
女贼慢慢听明白了。老罗骨子里是一个菜鸟。一个菜鸟是没有什么威胁的,所以女贼渐渐地也就不怎么害怕了。但女贼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老罗使劲地挠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一生之中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刺激的事情。即使有,我也不敢轻易去尝试。所以、所以……”
女贼又明白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贼。女贼问:“那么你现在感到刺激了吗?”
老罗张了张嘴,沮丧地摇了摇头。女贼叼着吸管,慢慢地吸。然后她忽然握住了老罗的手,用手指轻挠他的手掌心,以音乐般的声音轻声说:“刚才你放我一马,为了报答你,我决定今天一定要让你品尝到刺激的滋味。”
3,无风三尺浪
老罗的心又开始怦怦跳了。他的脸红彤彤,他的耳根热乎乎。一个漂亮的女子,对一个男人说出这样暧昧的话,通常只代表着一个意思。老罗张张嘴想拒绝,但拒绝的决心是如此地虚弱无力。
女贼咯咯笑了起来,手指头轻轻划过老罗的脸颊:“你还真是个害羞的老男人呢!”说完,她拿起提包飘然而去,只留下一个曼妙的背影。
-过了好久好久。老罗才恢复了理智与清醒。他苦笑着摇摇头,觉得既失望又庆幸,还有些好笑。这大概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吧。在以后平淡的日子里,这个小小的冒险还可以不时地拿出来回味回味。但当老罗站起来时,他的脸色就变了——他的钱包不见了。里面除了1000多元现金之外,还有老罗的身份证、信用卡以及返回家乡的车票。这意味着,他身无分文地被抛在了这座离家千里之外的城市里。
该死的女贼!老罗痛苦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刚才女贼那句话的意思,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失窃的经历果然是好刺激呀!
接下来怎么办?也许该先去找警察,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让警察把她给逮起来。不过具体经过必须隐瞒一些,有些细节就不用跟警察说得那样清楚了。
老罗一边在心中演练如何报案,一边向候车室外的铁路派出所走去。就在他经过候车室时,无意间往里一瞧,整个人都跳7起来。
那个胆大包天的女贼居然还在候车室里,她就坐在老罗刚才的座位上,手里还拿着老罗看过的报纸。
老罗怒气冲冲面红耳赤地冲到女贼面前,咬牙切齿地说:“还我!”
“还你什么?”女贼又开始装傻,
“把钱包还我,否则我就叫警察来了!”老罗不想把事情闹大,压抑着怒火说道。
女贼叹口气,把报纸放在一旁,轻声嘀咕:“早知你会回来,我就不应该留在这里。”她从提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重重拍在老罗的手心:“还你了,我们两清。”
然后,女贼就像一只滑溜的鱼,一下子钻进人湖中不见了踪影。老罗怔了怔,仔细一看皮夹:“等一等,这不是我的钱包。”
老罗的汗都淌下来了。他四下搜寻着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身影,拨开人群快步追赶。但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赶不上那个女贼的脚步。人们看见他像疯子似的快步奔跑,纷纷闪避。
有人喊起来:“抓住他,抓住那个小偷!”老罗也大喊:“抓住那个小偷!抓住那个小偷!别让她逃了!”但老罗没跑出两步,背上就挨了一下。他身子晃了晃,一下子扑倒在地,一只大手夺过他手里的钱包,另一只大手把他牢牢按在地上。骑在老罗身上的男人得意洋洋地说:“小样儿,还敢贼喊捉贼。要不是我反应快,我的钱包还就真让这贼骨头给偷走了。”
警察来了,给老罗戴上手铐。所有证据都表明老罗是个小偷,而且还有一个女同伙。有好几个人站出来作证,说老罗刚才几次跟那女贼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甚至还一起吃了一顿饭呢!
老罗哭丧着脸,百口难辩。最惨的是,他没有身份证,警察怀疑他是被通缉的重要逃犯,还给了他“特别关照”……
老罗在拘留所里呆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的遭遇令他差点儿窒息。他不得不打电话让公司派人带公函来保释他。还要向警察一遍又一遍地讲他的荒唐经历。
好在最终这一切都过去了,当老罗回到自己那个平静而无风浪的小港湾时,一个快速包裹从千里之外寄了过来。包裹里装的是老罗的钱包,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同时还附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这下你感到刺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