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系列之错刀引

 
小丁系列之错刀引
2015-10-25 09:25:50 /故事大全

第1节 不要惹我

一.不要惹我

“呃,千万不要惹我!” 小丁从神医赵琼那儿喝酒回来,一边走一边吆喝着,醉醺醺地穿过左军胡同。左军胡同是百足帮与铁舌庵反复争夺的地头,几乎每晚都会发生火并,这一天也不例外。能不经过这里,自然最好不过,然而小丁却住在左军教场,在胡同的那一头。作为朝庭三十六品命官,小丁的职责是给左军都督看草料。

“千万不要惹我!”小丁叫道。在这炎热的夏夜,大家肝火很旺,打斗比以往更为激烈。刀声呼啸,人头乱飞,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所有的小流氓都听到了小丁的吆喝,闪出一条道来。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为小丁是朝庭命官。所谓朝庭,只不过是我们伟大江湖的一个小小肿瘤而已。

小流氓们之所以怕小丁,是因为他在江湖上有一个绰号,叫做断刀手。这不是说他的刀很利,能把别人的刀切断。恰恰相反,小丁的刀很不利,并且又老又锈,很是难看。

小丁爱用钝刀子杀人,左军胡同无人不知。如果一个人命中注定要挨刀子,那么,在钝刀和利刀之间,他必定选择前者。

左军胡同很黑,很长,伴随着呼啸的刀声,血肉横飞的惨叫声,小丁常常会想起许多举世无双的东西,举世无双的银子或者举世无双的美人,或者举世无双的刀谱。江湖中,人们说起预感来真是伶牙俐齿,可惜大都是胡说八道。一个人瞎想想倒没什么大碍,如果把梦想当真的,那就可能是个疯子。但是,这一次小丁却确确实实地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千万不要惹我哦!”小丁叫喊着,没提防脚下猛然一绊,翻了个大筋斗。小丁心里恼怒,挣扎着打亮火绒。原来绊他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木箱!木箱的四角雕着精致的花纹,显得十分沉重,也不知里面所装何物。小丁抬眼一望,原来这是行春院后院围墙。那木箱被几根绳子紧紧地捆着,像是有人从后院吊出来的。这个炎热的夏天,大家肝火很旺,所以不但火并的事情很多,行春院的生意也一定很好,钱柜也肯定是满满登登的,莫非这就是从行春院偷出的钱柜?小丁向四周望了一望,百足帮与铁舌庵的小流氓还在打斗,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扔在暗处的木箱。

小丁摸出断刀,割掉绳子,将那木箱打开,双手伸进箱内摸了一下。手指所及之处,湿漉漉,滑腻腻。小丁顿时酒意全无!双手如同火烫一般,立刻缩了回来!那里面哪里是什么银子?分明是一个女人!那滑腻腻的是那女人的皮肤,那湿漉漉的又是什么?小丁举起火绒,只见木箱里果然躺着一位姑娘,浑身血淋淋的,叫人好生害怕!她的气息隐隐约约,时有时无,还没有完全死去。她是谁?为何受此重伤,被人扔在木箱里?

“走开!”那姑娘忽然微微睁开眼睛,对小丁道,“千万不要惹我!”这真是一件奇事,大凡有人遭遇不幸,多是呼喊救命,她却为何反叫别人不要惹她?更奇怪的是,她说话的口气竟与小丁如此相似!

在我们伟大的江湖,人人信奉的法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重伤在身,来历不明。小丁不止一次梦想过这类美事,但他绝不是个喜欢惹火烧身的傻瓜。然而,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却充满怜悯之情,生怕她会像雪一样,在左军胡同炎热的黑暗中慢慢融化。这是多么奇怪而陌生的感情,多少年来,小丁第一次觉得自己竟也有这般的如水柔情。小丁抱起那姑娘重新穿过左军胡同,飞奔着去世子墓,找那神医赵琼!

赵琼生性最爱热闹,喜欢涉足赌馆酒楼,花街柳巷。不过此时他哪里也不能去,只能躲在世子墓里消磨时光。因为一年前七焚斋主孟临安得了恶疾,征召天下名医,赵琼亦是其中之一,然而他却不辞而逃,如今正受到七焚斋的追杀。

孟临安是武林中百年不遇的奇才。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刀谱。但在他的书房里,你却看不到一点书的影子。因为所有的刀谱都已被他焚毁。孟临安记忆极其出众,一本刀谱,无论厚薄深浅,只要他读上三遍,他便能够全部记住。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孟临安不愿意那些珍贵的刀谱再被其他人知道。同样作为一个谨慎的人,虽然只读三遍,就能把刀谱全部记下,他却要仔细地阅读七遍,才加以焚毁。

孟临安为了得到刀谱不择手段,在他得到刀谱的所有经历中,以北宫世家的《十离》刀谱最为传奇。《十离》刀谱是天下最有名的刀谱!该谱的著述者北宫长吉,十八岁须发皆白,思索刀意最苦,是武林有史以来最执著的刀手。此谱处处背离常理,十年乃成,加上北宫长吉身世极为不幸,有生之年多遭众叛亲离之苦,有十大不幸,故名《十离》。二十八岁谱成乃逝。留下一遗腹子,名唤北宫盈,修习《十离》刀谱十年方成,一跃成为江湖最年轻的绝顶高手,北宫世家也从此开始称霸江湖。

为了得到《十离》刀谱,孟临安曾经卖身为奴,到北宫世家整整做了三年的仆人!但是也从此与北宫世家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孟临安脑子里拥有的刀谱是天下最为齐备的,其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少林藏经阁。这就是关于七焚斋主孟临安的传说,但是传说远不止此。孟临安还有一把了不起的刀!错刀!

错刀,一柄神奇的刀!一把充满秘密与传说的刀!“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至宝有本性,精金无与俦!” 前辈大师司空雪桃的《落魂废弦录》中,第三卷专事品评天下名刀,曾以无限钦慕的诗句描述它的光芒神彩。作为孟氏家族的传世之宝,相传为其祖上孟都尉所铸。但是此刀铸成之后的数百年,从未现身江湖,故而知之者甚少。直到二十年前,孟临安在栖息山之巅邀斗姚依亭,错刀的威名才被人们相与流传。青龙会本是江湖的老帮会,会众遍及两江南北,二十年前在总舵主姚依亭的引领下,更是鼎盛之极,大有一统江湖之势。姚依亭刀法盖世,更兼雄才大略,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孟临安虽是世家出身,也极有名望,但与姚依亭比较起来,就不够份量了。故而决战之前,人们对孟临安普遍不甚看好。不过,大家都料想会是一番龙争虎斗。

四月初九,两人在栖息山之巅决战,人们看见姚依亭飞快地拔出刀来,刀尖指向天际。那是姚依亭著名的起刀式,唤作“舍我其谁”,大有气势。然而过了许久,姚依亭却不再动。人们也看见孟临安肩膀耸动了一下,却不知他是怎么出刀的,甚至也不知道他是否出刀,决斗就已经结束。整个过程只有寥寥可数的两个动作。然后孟临安缓缓走下山巅,与此同时,姚依亭却像锯断的木偶一样轰然倒下!这样的决斗,人们与其说感到意外,还不如说迷茫更确切。

三个月后,在杨梅岭孟临安与商山无忌对决。商山无忌号称一刀仙。一个人用刀到了称神道仙的地步,自然也不是好耍的。人们指望这一次,能看清孟临安是如何挥动那柄错刀的。然而他们失望了,这一次对决完全是上一次的翻版,人们依然只看见商山无忌拔出刀,只看见孟临安肩膀耸动一下,对决就结束了。商山无忌的脸上充满苦涩,好像忽然被噎住了一样。这样的对决毫无赏心悦目之处。但决斗就是决斗。无论怎样辉煌的过程,都比不上一个乏味的结局。没有人看见过孟临安的错刀。错刀甚至都不会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光芒,如果是那样,人们的眼睛里总会留下一些隐隐约约的东西。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

所有人只能看到孟临安腰间的那只玉匣。因为他们只配看到错刀的外鞘!这无疑是对整个江湖的莫大嘲弄,但是这已经足够,整个江湖已经为之臣服。人们只能在《落魂废弦录》中得到一些关于错刀的描述,司空雪桃之所以能留下那些光芒四射的诗句,因为他是孟临安的至交,是惟一见过错刀的人!

不过也有人说,这两次决战其实只是孟临安使用《十离》刀谱的结果,如若不然,为何错刀为孟家世代相传,却一直籍籍无名?偏要等到从北宫世家盗得刀谱后,方才现身江湖?可是那《十离》刀谱又是什么样的呢?也没有人看见,因为孟临安所谓的招式,不过是肩膀仅仅耸动了两下而已!

无论传说如何,孟临安出刀仅仅两次,就成了江湖上人人敬仰的第一刀手!在武林中,能够与孟临安抗衡的,似乎只有他的宿敌北宫世家,但是北宫世家这些年来,似乎正在走下坡路,最多只能持守御之势。

孟临安这样一个人,若能治好他的病,自然也是了不起的事情。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的病也注定是了不起的。天下名医云集七焚斋,却无人能为其解忧。七焚斋每天传唤三位名医会诊,也每天杀死三位,杀来杀去,天下名医已经所剩无几。见此情状,幸存者都惊慌不已,想要逃走,可惜七焚斋看得很紧,想逃走也非易事。那赵琼算是运气好,他趁着夜色浓重装成一条老狗,从狗洞里逃跑了。对赵琼来说,模仿狗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他口齿伶俐,非但狗叫,就是人话,模仿起来也惟妙惟肖。

那世子墓离左军胡同不远,乃是南朝宋高祖世子刘无垢的坟墓,其中多有珍奇的墓藏,盗墓者接踵而至,将那些珍宝慢慢掏空了,只留下一个空穴,成了赵琼的藏身之所。听见有人闯进世子墓,赵琼吓了一大跳,以为七焚斋的人要捉他,直到见是小丁他才放下心来。

小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述一遍,赵琼一边听一边摇头,埋怨小丁何苦自找麻烦。话虽如此,赵琼还是将其伤势一一细看。赵琼惊讶不已,原来她身上六处大穴悉数被点,内气凝滞已久。脸上皮肉青紫,挨了七十七个耳光。所幸这下手之人,虽然狠毒,却不像是习武之人,若非如此,她那漂亮的小脸盘只怕早已打烂。更为凶险的是,她身上大大小小,竟有十四处刀伤!此外她还曾服用“九转失魂散”!不知那加害之人与她有何怨仇,定要下此狠手!

“老头,”小丁道,“还有救么?”

“救自然救得,”赵琼道,“她身上伤势虽重,却并无性命之忧,不过若是拖延一些时辰,气血两衰,内外交乏,便难收拾了。到那时即便好了,也要落下终身残废。”

“千万不要惹我!”那姑娘忽然喊道。她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气息微弱,此时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双手在空中乱摇,好似对他们十分不满。

“怪!”赵琼惊得倒退一步道,“小丁,为何她说话的口气与你一模一样?天下竟有此等巧合之事?你来看!”赵琼说着,从姑娘衣带上解下一只黑皮囊,掷给小丁。小丁接过一看,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皮囊里竟亦是一把断刀!较之小丁那把稍短几分,只有一尺五六的样子,黑黝黝的,透露出一种奇异的光华,虽是断刀,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华丽之处!

“出入朱门未忍抛,断命更换鸳鸯刀。”赵琼笑道,“小丁,你说你根本不认识她,为何她身上也有一把断刀?老实说,她是不是你的小情人?我正纳闷呢,你这个酒鬼,怎么平空生出菩萨心肠了!”在赵琼看来,这把断刀与小丁那把便是一对信物,一长一短,一雌一雄,就如同鸳鸯一般,那姑娘与小丁自是一对情人了。这等误会,实在是小丁做梦都想不到的,赵琼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叫他又好笑又好恼。

小丁知道,自己那把与这把刀,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自己那把断刀纯是平常青钢由平常铁匠打制而成。而姑娘身上这一把断刀,虽不知是何等材料铸成,然而以手指轻弹,婉转清纯,犹有古铜之音,自是上佳之品。只可惜断了半节,然而从那刀势推想,料其初成之时,怕也有两尺二三之长。此刀握在手中,清光流淌,虽是断璧,却也喜欢得紧。

“小丁,”赵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赵琼开了一张方子,叫小丁赶快按方抓药,越快越好。方子倒也无特别之处,不过是白熊掌,黑虎骨,绿龟背,七色鹿茸之类破养之物,然而却甚是珍贵,有这样药卖的药房,在左军胡同只有一家,那就是解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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