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电视、电脑无孔不入,它们的势力扩张到了每一个角落,差不多像粮食、水和空气一样,成了人们的生活必须品。而其他的表演艺术、舞台艺术、民间艺术,都受到了它的强力冲击,活动的舞台越来越小,逐渐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尽管人们也在不断举办这个艺术节,那个文化节,这个汇演那个汇演,企图使其复兴,但终归挽救不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命运。但有一门艺术却如日中天、方兴未艾,大有燎原之势,那就是秧歌。只要是节庆的日子,就都可以看到欢快活泼的秧歌表演。就是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秧歌也成了一种不可缺少的艺术。每当夜幕降临,在公园里,在广场上,在大街上,到处都可看到扭秧歌的队伍。每当我看到秧歌队伍,就把我的思绪带回了童年,带回了我那贫穷的小山村。
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几乎常年没有什幺娱乐活动,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娱乐活动,就是扭秧歌了。但扭秧歌并不是总有,只有到了年关才能看到。所以我们盼年,除了盼穿新衣、包饺子、放鞭炮之外,就是盼秧歌了。到了年关,十里八村就都组织起了秧歌队伍,你到我这个村来演,我到你那个村去演,你来我往,一直要持续到正月十五。秧歌里唢呐,是最霸道的一种乐器,只要它一响起来,就会响遍全村,那就是海报,那就是通知,人们就会纷纷从家门走出来,站在路边,饶有兴趣地看这一年到头才能看上一次的秧歌表演。
在锣鼓声声、唢呐阵阵中,一队穿着花花绿绿绫罗绸缎的秧歌队伍,像长龙一样在乡村雪路上舞动着。男队员潇洒、活泼,女队员妩媚、艳丽。伴随由唢呐、锣鼓组成的秧歌调,秧歌队员们一手舞彩绸一手摇彩扇,进两步退一步,左一摆右一扭。扭到兴奋时,队员们有的挤眉弄眼,情态夸张,有的耸肩弓背,步履蜿蜒,有的摇摇摆摆,羞羞答答,天寒地冻里扭出了东北人特有的浑厚风韵,豪放风格,淳朴风情,异样姿态容纳了多彩内涵。火爆气氛下,路两侧挤满了男男一女女、老老少少,喜气洋洋中品头论足,目不暇接中你拥我挤。个子高的还好说,个子矮的只好踮着脚看,有的干脆爬到路旁的围墙或柴禾垛上居高临下欣赏,看得出了神,看得着了迷,如痴如醉,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吃饭。孩子们则兴高采烈地尾随着秧歌队从村子的东头跟到村西头,雀跃着,嘻闹着,奔跑着,有的干脆跟着模仿去扭去跳……
秧歌调在吹奏,在飘荡;秧歌队在行走,在舞蹈。喜庆的气氛笼罩着寒冷的冬日,弥漫在乡村的上空,久久不散,仿佛春天已经提前到来。
在秧歌队伍里,还有各种节目穿插在里面。当跑旱船扭过来时,村民们就会欢呼起来。所谓跑旱船,就是用纸糊一个船形,船中间站一个人,多为女性,手扶船两边,边走边扭。我至今也不明白,村民们为什幺对跑旱船那幺感兴趣,他们甚至把看秧歌就直接说成是看跑旱船。每当秧歌进村时,人们就会携妻带子,招呼左邻右舍:“跑旱船的来了,走哇,去看跑旱船去。”此外还有跑驴的。也是用纸糊一个驴的样子,中间也同样站着一个女性,意思是骑在驴上。所以不同的是前面还有一个牵驴的。这两个人,往往是一对情一人或恋人,在表演中,还做一些挑一逗性的动作,但发乎情止乎礼,动作并不过分。其中也有扮演《西游记》中师徒四人的,也有扮白娘子的,也有扮小丑的……但对我们孩子最有吸引力的,则是踩高跷。每当高跷走过来,就会被孩子们簇拥着,跟着往前走,一直送出村为止。随后我们也模仿高跷的样子,用树杈做成高跷,踩在上面,在村里走来走去,有时上学也踩着去。
秧歌队偶尔也有舞狮子的,但不很多。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次。那一次,秧歌队在村里舞着舞着,忽然向生产队的场院舞去。人们在后面呼一呼拉拉地跟着。到了场院才知道有舞狮子。由于农村道路不平整,不能在路上舞,场院相对平整些,所以选择了这里。只见一头大狮子和一头小狮子跑进场院,欢快地舞动起来。有一武士打扮的人手持彩球,逗引着狮子。你看那狮子一会儿搔一痒,一会儿抖一毛一,一会儿打滚,动作流畅可爱。演到最后,大狮子和小狮子都站起来亮相。引来一片欢呼之一声。
从秧歌的“秧”字来看,这项活动应与农业生产有关。所记载,在很久以前,农民为了祈获丰收,每当春天到来,都要在田间地头举行祭祀农神的活动,祈盼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祭神活动中,逐渐吸收武术、杂技、戏曲等门类的技艺与形式,从而发展成一门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在民间生生不息,上千年来一经久不衰。
不过现在农村这种活动已经不多见了,却在城里漫延开来,成为人们一种喜闻乐见民间表演形式。但内容已简化了许多,除了娱乐之外,还有了健身功能。只有这种形式,没有被电脑电视冲垮,仍以其特有的形式,活跃在人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