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种(3)

 
野种(3)
2014-06-17 09:44:34 /故事大全

“柳妹,你来了,等你们一个早上哩!”

“喜哥,真对不起,耽误大家了吧?”她边说边朝堂屋里走去。

众人听到说话声,都转过头来,几十双眼睛唰地投到谷柳身上。人们所有其他的兴奋中心都陡然抑制,唯独视神经高度兴奋起来。有的人站了起来,拿着碗筷的手凝固在空中,形成一个静态造型;有的人口里正啃着腊排骨,骨头塞进口里,嘴巴却僵着没有动;有的人正持着汤瓢喝汤,眼神转移之后,那汤瓢便失去了平衡,汤就牵线一样流在桌子上;坐在首席的两位“才”字派的老人一边吃力地看着她,一边不停地擦着他们老花的眼屎模糊的双眼;德禄和德寿也从灶屋里出来,两双眼睛象剑一样射向谷柳。

人们不是第一次见到谷柳,一年之中不知要见好几次,但今天仍然象观看外星人一样观看谷柳。人们看着、想着,有些问题老想不通,便觉得有些忿忿不平起来。有人想:都是吃谷家湾的五谷杂粮,怎么谷柳身段和脸蛋就长得那样匀称得体呢?有人想:都是喝的柴埠溪的水,为什么谷柳的大眼睛竟那样清澈透亮,一点杂质都没有呢?有人想:都是晒的柴埠溪的太阳,吹的柴埠溪谷风,为什么谷柳的脸上、脖颈上就没有一丁点斑点,竟像山桃花树下晒着的葛粉团呢?女人尤其想不通的是:同样是两个乳峰,为什么长在有的人身上不是象风干的洋芋粑粑就是像胀鼓鼓的豆腐口袋,而长在谷柳胸前竟成了两尊鲜活润泽无以伦比的艺术品了呢?

“对不起,耽误大家了,多有得罪,大家继续吃吧!”谷柳被大家这么统一的注目礼弄得脸有些红了,她朝大家说了一句,羞涩妩媚地一笑,转向德喜:

“喜哥,姨爹呢?”

“爹,谷柳来了!”德喜朝里屋喊。老宽在里屋,听到喊声,走了出来,仍然阴着脸。

“姨爹——”谷柳上去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

“哟,谷柳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啦?你妈和你哥哥呢?”他只看一眼谷柳,眼光就移开了。他在心里说:我不能像年轻人一样盯住她,我将来要当他的公佬呢!他又想:前些年,家英和家菊是柴埠溪数一数二的两朵鲜花,现在都得让给这小丫头了哩!

“姨爹,我妈和我哥都来不成啦,我也要向您请假呢!”

“发生了什么事?”老宽和堂屋里的人心里都一紧。

“大家不要担心,是个喜事!”她又妩媚地一笑。

“到底是什么事?”德喜着急地扳了一下谷柳的胳膊。

“是这样,我哥昨天接到通知书,他考取华中大学生物系啦!”

“啊?!”老宽惊异地叫了一声。

“啊?!”众人也都发出这么一种表意含糊的声音。

“上学时,要带四千多块钱,妈和我哥都出门筹钱去了,我也要帮忙去筹钱哩!”谷柳从容地说。

“啊?!”老宽又发出了这么一种表意含混的声音。谷家菊上前来,拉住谷柳的嫩手,问:

“柳儿,你哥什么时候上学?”

“后天就要启程哩!”

“哇,这么急?”德喜和他妈都这么问。

“是呀,要不怎么我妈和哥一早就出门了呢?”

“喜事,真是大喜事!乡亲们,谷杨是好样的,他为我们柴埠溪人长了脸啦,他还是我们柴埠溪第一个大学生哩!”德喜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转向大家,准备作一番演讲。

“喜娃子,你瞎咋唬些什么呀!帮你妈收碗去!”老宽横眉竖眼地干了德喜两句。

“嗤也——”德喜感到莫名其妙,气梗梗地走到道场上。接着,老宽也走到道场上。

老宽在道场边的石磙上蹲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脚下的石磙槽,德喜觉得他像一个架火向的枯树蔸一样搁在那石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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