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水河边的故事(4)

 
巴水河边的故事(4)
2015-10-07 00:46:30 /故事大全

柳老板的戏班子还请师傅。主要是请琴师。有两种行式,一是长年的,像“直风”这样的,约定了就随班子走,不得随意离开,一般是无家室的年轻人。二是临时请的,到地方演出完了,算账走人,一般是有家室的成年人。“直风”是第一种行式,包吃包住,也发工钱,算得是柳老板的入室弟子。“直风”依照惯例,叫他师傅。

柳老板是做什么的呢?柳老板是鼓师。鼓师在戏班中是绝对的权威。平常有约在先,令行禁止。演出时他不叫板,无人敢动。柳老板读书不多,对戏了如指掌。所演的戏多是水本子。水本子也就是没有剧本,根椐主家的喜好,定个戏名,临时编个“提纲戏”就开演。所演的都是连台戏。他的拿手戏是《双揭榜》,《双揭榜》本来是折子戏,他就能连演八场。为了造势而拉长,男扮女装的武小生插旗戴翎上台了,他就规定时间,一句倒板上场,然后转回龙要唱十分钟。词没有,要现编;曲子也没有,要现唱。这就考演员的本领,他叫板了,行腔走板,琴师和演员随师傅的手往下走。演员就把传统戏中所有的壮词临时用上,还得合辙押韵,通常将岳飞《满江红》中的词儿打散了,重新编,好抒情。那才叫气壮山河、酣畅淋漓。《双揭榜》是什么戏呢?是抗金加爱情,双丰收,皆大欢喜的戏。这样的戏,台上演员演得有劲,“直风”依腔托调,拉得有劲,台下观众看得有劲。台上台下听鼓下铙,全是柳老板一个人的天地。

柳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呢?台下的人心知肚明,只是“直风”搞不明白。演完了,谢幕,就吃饭。柳老板问“直风”:“过瘾不过瘾?”“直风”答:“过瘾。”柳老板问:“仅是过瘾吗?”“直风”抓着头说:“师傅,我只晓得你一叫板,我就拼命往下拉。”柳老板说:“这是对的,随师傅的手。”“直风”说:“师傅,今朝我拉饿了,要吃三碗饭。”柳老板爱怜不过,伸手摸“直风”的头,说:“我少吃一碗,你吃饱,吃饱了不想娘。”

“直风”天地不醒,根本不知道,柳老板问他的话里面所含的意思。柳老板不但不恼,反而更加喜欢他,看重他。

四、原来是大佬

柳老板花六年时间认准“直风”,把他培养成贴身跟班的。

六年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直风”从嘴上无毛的半糙子,长成了英俊挺拔的青年。何姓长房的遗传基因比较好,男孩子只要成人,身材必定一米八以上,腰圆膀阔,并且唇上有胡子。那胡子浓密漆黑,柳老板叫他不要剃,蓄着,蓄着胡须就像地面上出人头地的人物。柳老板让“直风”戴礼帽,穿一水的蓝布长衫和粉底布鞋,只是不拄文明棍,那就衣袂飘风、超凡脱俗。只是眼风差点,细看没有逼人的光,像死鱼眼睛,翻白。这样的人如果落到俗世,被人看破了,那就百无一用,人称“呆头”或者“棉花相公”。但在戏班,有柳老板罩着,那就不碍事,他朝人前青眼向地白眼朝天的一站,那就是范儿。人们不晓得他水有多深,不敢造次。那才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的作派,镇得住人。

“直风”演戏时是琴师,依腔托调;不演戏时与柳老板形影相随,是柳老板的贴身保镖。柳老板经常带着“直风”四出活动,说是“打场子”。其实是借“打场子”之名,进行地下活动。柳老板出去活动一般在夜饭过后,柳老板把戏班的事交与排戏的师傅,对唤一声:“‘直风’随我出去打场子。”“直风”爽应一声:“好的!”柳老板出去“打场子”,并不事先通知“直风”,往往是临时通知。“直风”穿上蓝布长衫戴上礼帽,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回,一概不问,师傅在前,他在后,踏着夜色走。走了一会儿,师傅就要回头,给他一杆枪,叫他拿着。他以为是戏班的道具。那时候戏班也演文明戏,比方《放下你的鞭子》,这需要枪,这枪是木头的,漆得跟真的一样,只是轻,挥出去,响是后台打火炮儿配合的。“直风”把师傅给的枪接在手里,发觉很称手,是铁的。“直风”问:“师傅,真的假的?”柳老板笑了,说:“怎么是假的?是真的。”柳老板就把枪拿过来,从中间掰开,放一颗子弹进去,说:“有人扑上来,发现情况不对,你就扣扳机。”“直风”说:“那不得打死人?”柳老板说:“那当然,是真的呢。”“直风”说:“打死了人哪个负责?”柳老板说:“这不是你问的事。”“直风”就不多问,拿着枪跟着柳老板走。其实那枪是土铁匠打的,俗名叫“掰子”。只能放一颗子弹,没有膛线,只有十米的射程,而且打不准,拿在手里,主要是应急。只要夜里出去“打场子”,柳老板就把那枪交给“直风”,回来后就收去。“直风”跟柳老板六年,那枪一回也没响,一颗子弹还是一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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