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杏花败了(10)

 
那一年的杏花败了(10)
2014-07-01 23:31:45 /故事大全

母亲成天抹泪,婆婆娑娑,极少说话,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见了,就像是脱胎换骨的一个怪人。李逸小的时候,父亲出门在外,母亲对他管教极严,在外面惹了事也不敢回家对她说,被她知道了,总是难免一顿棍棒。邻居家的女孩在他五岁的时候,抢了他手里的馒头,都被母亲在手上敲了十竹板。母亲心里有苦说不出。在李逸之前,母亲还有一个儿子,可刚出生不久,就被爷爷强行过继给了大伯。当时,大伯已经结婚五年了,没有孩子,爷爷是一家之主,没经过任何人的允许,就把孩子让大伯和婶娘带走了。母亲当时也是哭得昏天黑地,但终究拗不过爷爷。爷爷说:“你们还年轻,再多生几个又有何妨!”母亲最终默认了,但心里总不顺畅,有个疙瘩。直至李逸生下来,才缓过气,不那么计较了。而在李逸之后,母亲又生过一个儿子,却没成想在半岁的时候得病死了。李逸知道,母亲是在孩子上吃过亏的人,她对他的严厉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人说败就败了,正如父亲的逐渐死去,母亲的逐渐变老,杏花开了又败,都经历了由盈到亏、由胜到衰的渐变。母亲的严厉在父亲生病以后荡然无存,她看起来就像是温顺老实而略显无能的人,她孱弱的样子使人根本想不到她当年的雷厉风行,很难使人把那个用麻绳抽打孩子的女人和她联系起来。可李逸仍然对她心存感激,母亲几乎给了他全部的生长的勇气和力量。

父亲的病日益加重,无休无止的咳嗽在宽展的院子里幽深而漫长,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父亲吐血的次数也逐渐增多,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并无定数。母亲依旧用送瘟神的土法子,在父亲病情加重的时候应付了事。父亲蜷缩在炕上,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头发稀少,面目苍白。屋子里弥漫着中草药浓烈的味道,甚至母亲身上都沾惹了这种味道,走出院子,都能隐隐闻到。

“不干什么。”素素不想告诉他真相,不想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自信和自尊在这时崩塌。她只是觉得心疼,这个和她相处了九年的男人,天真得叫人可怜。事已至此,她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背叛。

大柱说,这个女人是他一个工友的老婆,在工地上做饭,那工友干活时从脚手架上掉下来,当场就死了。她对他好,要跟他。“况且,她还怀了我的孩子。”他说。

素素答应了大柱。留他们在家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同去县上一边办了离婚证,一边又办了结婚证。大家相互客气,并不哀伤。

大柱直接从县上带着女人回了西安,他说再也不回来了。大柱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他说对不起素素。大柱上车的时候,素素突然抑制不住泪流满面。

毕竟九年了,原来也是梦一场。

车行在箭子川道上,麦子渐黄,素素反而将一颗悬着的心回落下来,一霎时,觉得浑身轻松,那些噩梦被大柱带走了,血淋淋的悲剧就像书的一页,被风一吹,翻过了。素素想把这一切快点告诉李逸,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见见李逸,有些迫不及待。

她在村口下车,抱着孩子去了砖厂,她的脚步轻盈,心里舒畅。微风吹乱她的头发,孩子仍然在她的怀里吮吸着手指,睡得很香。她对他说:“要见爸爸了。”

素素头一次去砖厂,又因为是找李逸,竟有些怯怯的感觉。她刚进去,碰见一个缠着头巾的女人匆匆出来,她问:“李逸在哪儿?”那个女人却说:“窑塌了,压死了人。”素素抱着孩子,一阵疯跑,她冲进一堆人里,看见了三具尸体,刚从砖头里扒出来,面目全非。她急得四下里大喊:“李逸,李逸!”一个男人说:“在这儿。”那个男人摸了摸中间那具尸体的脸,叹了口气,说:“唉,这个娃娃,可惜了,还是个大学生哩!”

有人说:“这是前世惹下的祸端,倒霉在他身上了。”素素盯着那具尸体,觉得它就像一堆柴禾,突然熊熊燃烧了,她扑过去,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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