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美国加州的媒体人宋冰联合两位朋友,创建了“添家”平台—一个记录住宅文化的数据库,用爬虫技术合法地抓取Airbnb上海量的房源图片,用多达15万张真实的家居图片来分析一个地区的生活习惯、居住文化甚至审美偏好,“创造一个线上的OpenHouse之旅,看看地球人都在怎么住”。
在“添家”最火爆的原创文章《日本人的洗手间里住着一个女神》中,宋冰写道,“纵观整个Airbnb,别国人少有会给马桶庄重地拍特写,更不要说特地拍出卫洗丽(坐便器上的便盖,通常拥有加热、温水洗净、暖风干燥、杀菌等功能)的设置了!”
她搜寻Airbnb上的日本房子,发现在京都的一处庭院式老房子里,厕所依然设置在外面,但厕所、洗手间和浴缸淋浴是完全独立的3个空间;京都另一户民宅的厕所是“和式”,也就是中国传统的“蹲坑”,但一尘不染的程度“简直就是马卡龙般温柔而甜蜜”;东京一处小户型公寓内,马桶上方安装洗手池,水可以循环利用,厕所内还有绿色植物,防滑毯也是绿色的,生机洋溢。
而当宋冰浏览巴黎地区的住宅时,发现巴黎人家里“确实都有种奇特的破败奢靡风”,就好像是“用鸡缸杯泡袋装红茶的随意感”。例如水晶灯和斑驳的木梁、几何图形的地板,“明明没花什么钱,还是让你觉得谈钱太俗”。巴黎人爱在家里摆镜子,“许多时候,最大的沙发甚至正对镜子”,宋冰说,“在老公寓里,将镜子安装在壁炉上也是种传统”,既可以增加空间感,让房间明亮,也有特别的装饰效果。同时,他们“喜欢多样性的坐具”,多了几把椅子,就多了点沙龙气质;如果拿掉那些色彩斑斓的椅子,很可能看起来就像是“平常的宜家样板间了”。
宋冰觉得,每个人都钟情于“家”,只是有些人意识不到,“日子一直凑合惯了”,“就忘了不凑合是什么感觉”。她因为工作旅行频繁,“每次时差混乱地回到家,一定要第一眼看到整洁温馨的家才能觉得被治愈”。她和合伙人都来自苏州、扬州一带,“住宅文化历史都太久了”,“就好像挂在嘴边的句子‘单条半假董其昌’,就是说苏州人家里董其昌的画就算是假的也要挂一挂”。
中国虽有着精深的住宅文化,但城市造城运动却让许多个体居住体验消失在丑陋的千城一面里,更不用提“完整的住宅精神”。“装修变成了令人烦躁的事情,大部分人都希望赶紧装修完了就一辈子都不要再忙这个事情了,”宋冰说,“但是家对我个人而言,和种花一样,是个慢慢养成的过程。你的趣味和情感,慢慢添加到这个实体里去,它的形态也在不断变化。”
“比如一个读书人家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辈子攒出来的四墙之书,也比一个装得像样板间的房子更像个家。”宋冰解释了为什么Airbnb上的房子看起来如此鲜活,因为房子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宋冰最近一次的Airbnb体验是美国阿拉斯加一对老年夫妇的小木屋,“刚走进房间的时候被墙上探出的半个大熊装饰吓死了。每天最高兴的事情是坐下来看房东家里的相册,然后都替房东发愁说他们家里养了4个儿子,每天要买多少食物才够吃”。
“所以你看居住Airbnb其实已经超出了住宿的范畴,”宋冰回忆,“在这个变得越来越原子化的世界里,其实你拥有了一种合理介入他人生活的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