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丁堡过艺术节(6)

 
在爱丁堡过艺术节(6)
2015-09-29 16:45:09 /故事大全

艺穗节的“售罄”榜(Sold Out Board)也是一桩值得一提的壮观景象。任何去过Pleasance Courtyard剧院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里的“售罄”榜尤为巨大,挤挤挨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剧名,榜首“售罄”两个大字触目惊心,又带着某种骄傲,炫耀性地告知匆匆赶来剧院的人:今日、明日以下剧目均已售罄,请君自行查找,不必再劳神询问票房。艺穗节的票一旦售出不退不换,很少有人会提前很多天买票,因为潮水和风声天天在变,看戏计划自然也不断调整,“售罄”榜也仅仅预告未来两三天的情况。聪明人把“售罄”榜当作最好的选戏指南,哪些票今天卖光了,那么就订它明天、后天演出的票。然而,对于一些真正热门的戏来说,“售罄”榜也不顶事,因为它不仅是未来两天,而是已经全程售罄了。《装下去,直到你真的做到》(Fake It‘til You Make It)就是这样一部戏,它后来得了今年爱丁堡艺穗节的“先驱天使奖”(Herald Angel Award),开戏不到一周,三周的票就全部售罄,晚到的人就只能扼腕叹息了。

在艺穗节上,最受欢迎、上座率最高的,永远是喜剧、马戏、脱口秀。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喜剧(comedy)最终超过了话剧(drama),成为爱丁堡艺穗节最大的表演门类的原因:普通人进剧场,主要还是为了找乐子。“艺穗节十佳笑话”、“艺穗节十佳搞笑段子”之类的评选,是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话题,如果哪位艺术家在自己的戏里说了一句什么妙语,很快就会风靡。剧场在这里并没有被神化,也因此演出现场总是保持了一种自发的、原生态的戏剧气氛,台上台下,常常处于心领神会的默契状态,艺术家发出的消息,观众接得住,观众席散发的信号,艺术家也能反射回来,看戏本身便成为一种无法复制也无法替代的体验。所谓戏剧不同于电影、电视剧的“现场的魅力”,大概指的就是这种体验吧。

纵观艺穗节的“话剧”,一个感触是,在英国这个工业革命发轫的国家,戏剧作为一门工业——制造业,已经发展到了何等成熟、专业的程度。独角戏大概是最能说明问题的。这种形式是艺穗节演出的主流,初衷当然是为了节约成本。然而,艺穗节的独角戏有本事把只有一个人的舞台做得有好莱坞大片的观感,上文提到的《开诚布公》就是最好的范例,一个女人在台上讲述自己扮演男人的故事,“一战”、“二战”、西德、东德、“冷战”、偷渡、柏林墙倒塌、两德统一,个人、国家、历史,没有什么是独角戏不能承载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它的气场和带来的体验一点儿也不输今年国际艺术节上的两部主打剧目——大剧场独角戏《遭遇》和《887》。

在艺穗节看戏,总能感觉到戏剧与日常生活的关联之紧密:普普通通、常常在公共叙述中被忽略、简化、扭曲的个体,那些连我们自己都不以为意以至于抛诸脑后的情绪和问题,却在这里得到了最认真、最诚实、最妥帖的对待,因此不免对做出这一番努力的艺术家们满怀感激。例如今年艺穗节上获得苏格兰艺术俱乐部“最佳苏格兰戏剧奖”的《吞咽》(Swallow),不过就是三个普通女孩的故事,一个患有幽闭症和抑郁症,一个刚刚被男友甩了想自杀,还有一个是努力想要“出柜”的女同性恋,相当平常的主题,相当平凡的小人物,很容易就变得庸俗的痛苦和绝望,却在这部戏里被挖掘得深入骨髓,不带丝毫故意和做作,最后竟然现出了某种具有诗意的悲剧的崇高感。

“自爱丁堡艺穗节成立以来,人们就一直在预言它的衰落。”琳·加德纳说,“但人们总是到艺穗节上来寻找戏剧的未来。”甚至连“艺穗节”这样一个名称本身,也成了人们对戏剧的未来的期许:爱丁堡艺穗节之后,从都柏林到布莱顿,从阿德莱德到温哥华,从纽约到北京,世界各地都陆续拥有了自己的“艺穗节”。但是仍然只有爱丁堡,汇集了那么多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的戏,持续挑战着我们关于“什么是戏剧”的认知。“前两年,谁能想象一个男人小心地在舞台上一块一块垒石块也能成为一出戏?或者看着塑料袋在空中飘浮也是一出戏?”类似的,今年获得艺穗节最有名的奖项“全面戏剧奖”(Total Theatre Award)的两出戏可以如此描述:《活动的肖像》(Portraits in Motion),把家庭相册一张张投影到大屏幕上并进行讲解;《我能重新开始吗?》(Can I Start Again Please?),翻完一叠纸,就演完了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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