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襄王时代 奠定一统基石(2)

 
昭襄王时代 奠定一统基石(2)
2015-12-25 13:32:27 /故事大全

在五国伐秦之役结束,对韩、魏的战争尚未开始之际,秦国的另一件大事是并吞巴蜀。《史记·张仪列传》详细记载了秦国宫廷的决策过程——

张仪认为,韩国所在的中原腹地,毗邻周王室,是“天下之市朝”,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所以应当先暂时和魏、楚交好,全力进攻韩国,进而“据九鼎,索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司马错则认为,攻韩,徒得虚名而无益于实际,蜀国富裕而政治混乱,不如先行灭蜀,既“得其地”,“取其财”,还可以为攻楚做准备,同时又有禁暴止乱之名,“是我一举而名实附也”。秦惠文王称善,于是起兵攻灭巴蜀,“秦以益强,富厚,轻诸侯”。

虽然秦国一直被视为贪得无厌的“虎狼之国”,不过,要在攫夺“实”利的同时仍然猎取嘉“名”,一举而名实兼得,却也是秦人相沿已久的行事风格。北宋时曾发现战国时代中期的石刻《诅楚文》,今人多认为此文作于楚怀王大举攻秦,秦人兴兵反击(前312年)之际。文章先追述秦穆公、楚成王时代戮力同心,“两邦若壹”的史实,随后谴责当今楚王暴虐无道,犯有像商纣王那样的罪过,竟然“倍十八世之诅盟,率诸侯之兵,以临加我,欲刬伐我社稷,伐灭我百姓”,如今又“悉兴其众”进逼秦国,“将欲复其凶迹”,因此要请求皇天上帝大显威灵,帮助秦人击败楚军。秦楚这一年在丹阳、蓝田等地的大战,是两国盛衰的转折点。战争的发动,本是由于张仪以诡计欺骗楚怀王,可是若只读《诅楚文》,却似乎是秦国处处占理。战争的结局,果然也是秦人名实兼得,双管齐下,以武力和诈术并施的手段击破楚国,取地六百里,设立了汉中郡。

对“名”与“实”关系的把握,既是战国诸子时有涉及的思想课题,也是列国的王侯将相们在现实政治中日常处理的策略问题。秦人自商君变法以来,便深知名实相应、实至名归的道理,用后来韩非子的话来总结,便是王者要“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生杀之柄,课群臣之能”,如桴鼓车马一般配合无间,遂能无往而不胜。这是一种在杀伐不休、诈谋百出、瞬息万变的战国时势中养成的冷峻而清醒的现实主义。在这种氛围中成长着的少年嬴稷,默默地理解着周遭的现实,学习着这种观察、思考、实践的方式,虽然,此时他还只是秦宫中一个媵妾所生的普通公子,在这现实中还没有留下丝毫自己的印记。

秦惠文王末年,秦人东望函谷关外,所见的形势是:韩、魏衰弱,不得不与秦连横;燕国偏居北隅,实力较弱,而且刚刚发生过内乱,勉强复国,无力南顾;赵国在与秦的几次战役中负多胜少,但实力尚强;楚国虽然新败,然而毕竟是家底丰厚的大国;齐国则是春秋以来的强国,与秦国东西并峙,夹持中原。秦国自身,经过秦孝公、秦惠文王两代的经营,时而蚕食,时而鲸吞,得到了大片领土。荀子曾总结说:“兼并易能也,唯坚凝之难焉。”秦人“坚凝”的方法是在新得的土地上设“郡”,从三晋得到的河西郡、上郡,从楚得到的汉中郡,向西南开拓的蜀郡、巴郡,这些领土,或擅地利天险,或士民殷富,或属名都大邑,成为秦继续推进的跳板。东方诸侯,面对如此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秦国,已经开始感到了如西风疾吹而来的巨大恐惧。

前311年,在位27年、称王14年的秦惠文王死去,太子嬴荡即位,是为秦武王。武王初掌政权,立刻逐走对秦有大功、前一年还为秦平定蜀郡变乱的张仪,改以樗里疾、甘茂为左右丞相。秦宫的人事变动,与国策的变化相关联。武王一心想“车通三川,以窥周室”,去古老周王朝的权力中心宣示自己的威严。据杨宽考证,秦国新任的两相,此时都为武王的这一野心而奔走。樗里疾任外交,以“车百乘”出访周地,探听虚实;甘茂则任军事,联合魏国军队攻击韩国重镇宜阳,打通去周都的路途。宜阳是韩国经营多年的大城,易守难攻,秦军长期围城,伤亡惨重,甚至骁勇的秦卒也厌战到“三鼓而不上”。甘茂将宜阳的外郭辟为墓地,宣示义无反顾的决心,又拿出自己的私财赏赐战士,终于在秦武王四年(前307年)攻下宜阳,将韩国的国土截为两段。韩国自此如同被秦人扼住咽喉一般难以喘息,不能自主,秦“灭人家国”的野心显露无遗。

这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发生时,公子嬴稷正在偏僻的燕国充任人质。他自小的玩伴、母亲芈八子的亲族向寿,此刻正在甘茂军中服役,任右将;另一位母家的亲族,芈八子的异父弟魏冉,也在武王宫廷中任事。相比起更接近权力内核的他们,咸阳的庙堂风云,中原的战场金鼓,似乎距离嬴稷都很遥远。然而,微妙的人事转变,即将把他推向历史的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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