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梅未到出梅时

 
入梅未到出梅时
2016-12-15 00:16:53 /故事大全
我叫若烟。生在长江下游的一个小镇。这里的天气如同一个深闺积怨的少妇。即使偶有晴朗之日,也会在瞬间阴云密布,开始她无休止的哭泣。终日人潮涌动,空气常年污浊,混杂着浓烈刺鼻的霉味,永远挥散不去。我经常会游走在人潮散去的街头,没有目的,没有方向。阴笑着望着街边那一扇扇流泻出橘色灯光的窗子。鄙视灯光下所谓的温暖和幸福。走累了,就随处找个漆黑的角落坐下。没有时光,没有梦想,在黑暗里睁着幽蓝的眸子,所有的思绪,混合这发霉的空气一起发酵,弥漫,无法停止。形同一直野猫。但我还不是彻底的野猫,我不会发出它们小兽一样沉闷的呻吟。我会把自己暗藏的严严实实。贪婪的呼吸着这种颓靡的气味,盼望一个又一个梅雨到来的季节。那时候,这种颓靡就愈加强烈,令我沉迷不能自拔。

我想我与这种颓靡的气质是一体的,因此我从未想过离开。6月,入梅。赤脚行走在江边,江风夹杂着咸腥的空气,迎面扑来,几只水鸟拍打着淋湿的翅膀扑棱棱飞过,许久,耳边眼前还尚存它们飞过的痕迹。闭上眼睛,裙摆飞扬,猛然间仿佛失去了体重,江风穿透我的身体,呼啸而过,眩晕的感觉从头部蔓延全身,仿佛随时能带着死亡的气息把我掠走。耳边传来一声软语:烟,你需要人爱。是夕。我唯一的爱。

夕是一个纤弱的女子。我们在江边相遇。天空洒着蒙蒙细雨,我伫立江边,望着雾蔼重重的江面,大脑在瞬间空白。许久,夕跑来,递给我她适才作好的画。画上是我。灰蓝色的背景,头发裙摆扬起,双眼迷蒙,手里拎着鞋子。水天里的颓废与画面里的灵性女子合成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送给你。她浅笑。穿着绿色的雪纺裙,那种绿,仿佛潮湿墙角里多年暗生的青苔,纯粹,宁静。给我带来一种安全感。

暮色临近,她拉起我的手,坐在一块石头上。她的手很软,手心潮湿温热,细微的温度自她的手心蔓延至我的全身。让我忽然对她有了种想倾诉的冲动。

我是个孤儿。生下我的男人和女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吸毒死去。男人的妈妈把我带大。那是个很厉害的婆婆。我必须一直乖巧。否则就会遭到毒打。因此我学会讨好,学会欺骗。为了谋生,我不择手段。

很久没有与人倾谈的缘故,我呼吸急促,颤抖着手点燃一支烟,深吸几口,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他们对我华丽的爱情背后只是一场早有预谋的****。

烟,不是的。她拥住我说,她有一个和她一样会画画的男友,他们已经相恋七年。叫暮生。

她说,每天晚上,他都要开着灯看着我入睡。你们要结婚么?是的。等他再卖些画,凑够我们买房的钱,我们就结婚。我要给他生一堆孩子。她微笑着,把头倚在我的肩头,眼睛里满是幸福的憧憬。我没有祝福。沉默的抽着烟。对于别人的幸福,我从来都是冷眼相看。一个心理从小残缺的孩子,看一切都是漠然的。因为她在该笑的时候找不到快乐,该哭的时候却发现眼泪早已流尽。生命中幸福或疼痛的感觉,在她心里早已是麻木。小时婆婆买来一只猫,雪白雪白的,第一次遇到比自己更为孱弱的个体,我的心里陡生爱意。咬牙切齿的爱。背着婆婆把它狠命的搂在怀里,爱到及至,竟然生生地把它掐死了。我抱着它的尸体来到江边的林子里,挖好土坑把它葬下。没有疼痛,没有悲伤。还沉浸在对它浓烈的爱里。许多天后才发现它已离我远去,趔趄着跑去看它,却早已化做一堆白骨。生命是一场幻觉,转瞬即逝。不能承载太浓烈的爱。只有自己,才是长久。

在一个小酒吧里,我看到了暮生。

很不错的男人。整洁,伟岸。抽外壳蓝色的七星香烟。他冲我微笑着伸出手,我见过你,在夕的画里。

眼神干净而彻底,牙齿很白,这种微笑让我觉得有种暖洋洋的感觉。象阴森多年的地下室里,猛然透进一束耀眼的阳光。

我笑了。夕兴奋的搂住我,说第一次见到我这么温柔阳光的笑。三个人一起笑。大口喝酒。

夕醉了,伸出纤细的食指在桌面上画下一个三角形。暮生是顶角。两个边角写着烟和夕。她说我的人生亏欠了我太多的爱。她不介意暮生也疼我。说完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只是疼,不许爱。简单,毫无预感的女子。清纯得如一汪未曾问世的****潭。

5瓶AK-74加冰。我们散去。我和暮生一左一右搀扶着夕,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脆弱而美丽。

暮生突然说,我和她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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