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一只羊(6)

 
何止是一只羊(6)
2014-05-12 20:51:58 /故事大全

王伟向局领导进行汇报请示后,小常和孙所长迅速赶到市局技侦部门,通过对该手机举报时段进行通讯轨迹查寻,找到本乡三个通话人。几个小时过去,老张驾车与几人匆匆返回办公室,孙所长稍微有点激动说:“情况有些变化,举报人死了。”王伟忙问道:“什么时间,死亡原因?”孙所长喝口茶说:“他家属说是三个月前中午,因为酒后开着旋耕机犁包谷地,摔倒受伤,当时地里没人抢救,流血过多致死。农村生产事故常有,没报警就埋殡了。”小常接着说:“据死者家人反映,举报用的手机是死者在地摊买的便宜货,人死后就停机了。经查原机主遗失手机后,两个月没有补办号码,其中有一次可能与死者联系归还,协商未成后才去补办。原机主根本不知道举报的事。”片警补充道:“俺们去问死者情况他家里还说,人过世已经百天了,谢谢政府还来过问。”王伟神色凝重,沉思着说:“关注现在媒体报道,大小意外倒也时有发生,只是”老张深有同感:“只是他死得有点蹊跷。”王伟转过话头说:“虽然他家人没报警,也不确定属于案件,但生死攸关之事,随后还是再慎重核实一下。”几人正在议论时,有人轻轻敲门叫道:“孙所长在屋没有?”孙所长闻听说:“是刘主任。”然后应声道,“在。”自上次与其见面后,王伟侧面得知刘主任为人正派,群众口碑好,工作有魄力,对公安工作一向大力支持。随即起身开门说:“你好刘主任,正要去拜访你。”刘主任进屋一阵寒喧,交流了一下近段的工作情况,然后放慢语气说:“另外有个情况你们掌握一下,因为这件事我不便多说。刚才大个儿他妈电话里说,两口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他儿子在你们乡偷羊的事,就在自己砖场民工中找熟人领着给受害人赔钱去了。”众人都有些意外,没有做声。王伟考虑着说:“刘主任,咱们是自己人,我简单说几句,大个儿不单是在俺们乡偷一只羊的事,案子还没结,究竟多少事只有他自己有数。你再开导他父母,现在都是依法办事,不会冤枉他儿子。至于私下赔钱的事最好先免了,刑事案件不是民事纠纷,稍有不慎难免沾上包庇嫌疑。你说是不是?”刘主任连声附和说:“我也觉着不妥,电话劝不住,这会儿可能快到了。”王伟前思后想,上午所长电话还提到受害人村里情况变化,现在挡不住又有这一出戏,真是天津麻花全拧一团。事已至此也罢,王伟告诉刘主任:“他们自己做事自己承担责任,去受受教育也好,只是别再发生其他意外。”刘主任观察王伟说话口气,商量着说:“要不我再撵去劝劝。”说完没等别入表态快步走出。

二嫂在三婶门口站着帮忙,看见从一辆黑色小轿车下来穿戴阔气的老两口问:“你们是啥亲戚?”老头答道:“远亲。”“有多远,咋没见来往过?村里把她当五保户照顾呢,现在你们可以出些殡葬钱了。”农村妇女说话实在,领路来的民工这才搭上话:“二嫂,人家就是来送钱呢,别问恁多话。”随着一阵唢呐奏响凄哀的音乐声,三婶院里几个帮忙的人点响短短一串小鞭炮。小院老树干枝的老鸹惊飞鸣叫,好像替死者不平。

平卧门板上的三婶花白头发,有几缕散乱垂下,显然无人顾及梳理,瘦小僵硬的身躯依然裹着青布旧衣。近段时间操劳奔波,又担心伤面子的大个儿父母不知怎地,真的哭起来,尤其大个儿妈哭得极为伤心,人到难处逢悲情,于人于己她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真情。这场面是他们在上路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然而天意作成,反为情景中人。二嫂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快言直语道:“三婶是叫偷羊的给气死的。”话里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懑,因为那个坐墩子到现在尾巴骨还有点酸溜溜的余感。老两口在门口把两千块人情钱交给赶来招呼的村长,自我介绍是西乡党庄的,跟死去的三叔是久未往来的远亲,其他啥也不说执意离去。在半路上遇见慌忙赶来的表弟,没等刘主任开口,老头就告诉他:“不跑了,不再为这事操心,政府愿咋办咋办。”大个儿妈抹去眼角泪说:“全当政府帮助俺们管教他,我想开了,判几年比现在这样混几年强。”

看守所长及时电话通知王伟,羁押嫌疑人小六有病,经医院初步诊断其胃部有肿瘤。王伟一行很快就赶到看守所查验病情,了解号里表现和所里采取的狱侦措施进展情况。看守所长拿出照片和病历诊断书,道:“他有两天水米未进只喊胸口痛,狱医开的药不吃,住所检察室对此情况非常重视,请示主管局长和刑警队长批准后,带他到医院初步检查拍照,发现胃部有明显的病灶阴影,怀疑是肿瘤,需要进一步观察诊断治疗。”旁边的管教民警接着介绍说:“狱中侦查情况进展不大,耳目已经贴靠上但不出活,基本和你们讯问调查中掌握的情况差不多,但他确实存在重大作案嫌疑,曾在狱内耳目面前多次流露出身负要案的迹象以及绝望心态,只是狡猾得很,没有道出有价值的线索。”王伟肯定地说:“能够进一步证明情况就是工作成绩。初入号内戒备心理强,不宜操之过急,妥善使用耳目,日久待其意志松懈,疏于防范时择机进行。谢谢你们配合。”看守所长笑笑说:“别客气,我们也定的有任务基数,支队政委还要求制定具体考核指标,下一步还要继续加大力度,合力攻坚争取早日突破。”王伟接着说:“我跟局领导再请示一下,明天咱们一块儿去给他复查病情,不要说是嫌疑人,就是未执行的死刑犯也要保护其合法权益,体现人道主义。”

次日难得晴天,灰蒙蒙的雾霭已被晨曦微光穿透,路面清晰起来。早班交通高峰,车水马龙,一派市井喧闹。赶在早餐前,王伟亲自驾车押解小六早早来到医院。同行的看守民警和小常左右相伴、寸步不离,老张跟在后边警戒。不知怎的,小六一接近老张,昨夜狂躁的神情立即安静下来。王伟先拿着病历袋预约专家会面,老专家刚进诊疗室,看着王伟急不可耐的表情,慢悠悠问:“你就是王所长,带的患者是谁?”王伟诚恳地说:“患者是昨天来初诊的在押嫌疑人,据我们掌握情况,他病得很突然,加上昨天医生看完片子说了一句:“要是那病的话,吃麦不吃豆,快得很。”可能患者心理压力很大,昨天夜里在监号就用头撞墙,企图自杀。我们工作量很大,压力也大。想请教一下,这种病前期都有什么症状?另外请你帮忙看一下片子,我们什么也看不懂。”专家一边认真看片子,一边回头看着王伟的表情心想,这种有点学者样的警察不多见。

“其实以现在医院的条件,这类病一般比较容易诊断。”专家反复观察了几分钟片子说,“有点疑问,一般病灶轮廓边缘较为模糊,这个病例较特殊,边缘呈现清晰整齐的不规则几何形状,不排除有异物的可能性,等会儿再拍个片子做个胃镜检查,有必要时取样化验。”听完专家诊断解释,王伟沉思,是真的有病还是自残诈病行为?如果是他吞下了异物,那会是什么?号里汤勺是有数的,石块可以用来划破动脉,属于禁物,号内又有监控,很难做到吞下异物诈病。沉思良久,突然像是又回忆起什么,道过声谢走出门,跟老张低语几句又找到保卫处,商洽后几人走进空调房间,老张命令小六:“安全检查脱下衣服。”小六打个颤没动,老张走近喝道:“别叫费事!”小六慢吞吞动手脱下西服,王伟声音低些说:“专门给你找个暖和房间,不会让你感冒,上衣全部脱下。”当小六脱下内衣后,立即暴露出后背中间用胶水粘贴结实的一片烟盒内层锡纸,难怪没人发现,这种行为躲在被窝里就可以独立操作。王伟如释重负地说:“小六,近来长能耐了,快穿上衣服。想从宽只有老实交代,少耍花招。”小六表情不自在地冷冷答道:“咱们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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