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感情是从单纯的“追星”开始的。1933年,刚满15岁的她正上儒励女中,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他发表在《文学》杂志上的《虞姬》一文,她顿时着迷了,一字不落地读完后,并牢牢记住了那个让古人喊出“爱情万岁”的名字——陈白尘。
她崇拜他的文采和思想,但从没敢奢望过自己能有一天会见到他,可结果是,她见到了,就那样清瘦地站在了面前。
那是1939年,21岁的她已为人妇,且是一对儿女的妈妈。那天,她站在丈夫杨英梧的身边迎接远方投奔的客人,没想到就是他。他几乎是逃难来的,因为从监狱出来有伤要养,就一路辗转到了重庆歌乐山中的一个名叫高店子的小镇上,也是她的夫家。
虽然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初次见面,她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单纯,年轻,就像是一名刚刚迈出校门的女学生。而得知他的身份后,她的眼里心里都溢满了浓浓的好奇和崇敬。吃饭时,她紧张得说不出话,只是安静地坐着,不时用那双深邃的大眼睛打量着他,他带来的风尘唤起了她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与遐想。
因为礼节,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很少。一次,杨英梧出门办事,他终于忍不住向她开了口。得知她是被作为商人的父亲因为人情债而从江西九江许配到镇江给人做儿媳时,他感觉有些心痛。她反抗过,哭泣过,甚至绝食过,但终究没有改变丝毫的结果,发这高烧的当天,一顶花轿结束了她的少女时代。看她伤心地讲述往事,他安慰道:“我看杨英梧还是很爱你的。”她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说:“不,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我提出好几次离婚的要求,他都不同意!我只是他生儿育女的工具,我想考大学,他死活不同意,他的眼里只有钱!”说着说着,她又红了眼眶。
她尊敬地称呼他“先生”,而他显然开始对眼前的“女学生”刮目相看了。后来的接触中,她提起看到的他的剧本,知道他爱看书,于是,他就把携带的箱子里的所有书借给她看。一本又一本的书读完了,杨英梧也最终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秘密。“逐客令”一下,她就慌了,他身无分文,于是,她就用手帕包了几块铜板悄悄塞进他的口袋,而他当时所能做的,则是暗暗地递了一张纸条给她,上面只有两个字:“坚忍”。
后来,她不顾一切地从杨家跑了出来,拿了几件换洗衣裳,没有拿一分钱。她要获得经济上的独立,于是千方百计找到一份工作。婚最后还是离了,签字时,他被杨英梧迎面狠击了一拳,顿时鲜血淋漓。他们终于彼此守在了一起,从此,她有了一个新名字——金玲,是他帮她起的。
隐藏梦想,甘做绿叶
见过金玲的很多老一辈作家,无不为她的美貌所惊叹——那是一种柔弱的美,柔得让人心生爱怜,弱的让人陡生悯惜。
然而,柔心弱骨的她,为了“至上”的爱情,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先是不满两岁的小女儿夭折了,接着又患上了在当年如同绝症的肺结核,差点送掉了性命。因为家里穷,金玲的病一拖再拖,当陈白尘看着她吐了一脸盆的鲜血时,竟然哭了,这个铮铮铁骨的硬汉子——蹲过大牢、挨过枪子,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此时竟为清贫未能让心爱的女人过上一天好日子而悲痛欲绝了。
婚后,陈白尘只能通过写文章赚取微薄的稿费来维持生活,而她在精神上给予丈夫全心的帮助。两人琴瑟相和,虽苦也甘。这就是她苦苦追求的幸福,朝思暮想的爱情!
她经常给他抄稿子,那一手端庄的颜体让人惊羡和感动;两人也经常一起研讨作品,她说得头头是道,他听得聚精会神。其实,要论她的才华,她完全可以不当绿叶,不隐幕后。在中国作协古典文学编辑部工作时,她的老领导——着名作家陈翔鹤就曾这样夸奖过她:“论文学功底和艺术修养,绝不在他人之下。”